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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竟已是動了真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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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 竟已是動了真情

這詩寫在紙上卻倒也還是不甚覺著,可就這麽讀將出來,卻便教眾人都變了臉色!

傅玉亭想不到魚青鸞費盡機心交給他品讀的竟是這麽一首詩。我是大蠢驢這五個字,竟教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。

眾女更是掩著嘴唇極力忍笑。七王因著這事是魚青鸞鬧出來的,一張俊臉乍青還紅。

太子一向清冷無情的俊臉上,竟也少見的忍著絲笑。

不知是誰,率先爆笑出聲。這一笑,眾人便再也忍不得,竟便這麽跟著哄然而笑!

傅玉亭這一世英明,今兒個算是全毀了!

傅玉亭一張老臉漲得通紅,他隔著人群揚聲怒喝,“魚青鸞!你竟敢這般戲弄老夫!你可知縱是你爹也要尊稱老夫一聲太傅!”

這話方落,那廂李思琴竟不知怎麽腿下發軟。直直的朝著太子倒將下去。太子原本倒想救美人於危難,豈料左邊的喬家小姐喬悅琳被李思琴這麽一嚇,大驚之下便朝著張家小姐退後一步。

那一步踏得甚妙,居然就這麽湊巧的踩上了張家小姐的秀氣小腳。張家小姐吃痛,便伸手去推那喬悅琳。這一推之下,竟又把她推得撞上了太子跟李思琴。

太子跟李思琴原倒是一個完美的撞擊,自此之後便能演繹出美人與太子的傳世佳話。哪料他們那兒剛剛才擁入懷中,這兒這喬悅琳便朝著他二人撞將過去了。

太子一見這情況,趕緊過去扶她。豈料這人還沒扶著,那群女子就如同倒地葫蘆一般,由外向內刷啦啦的倒成了一片。

她們一倒,那鳳七跟太子便也要跟著倒下去。鳳七瞧著苗頭不對,一個拔地輕身。人便已經出了事非圈。只太子跟太傅二人一道與那些個女子們倒作一團。

那地上原就是積雪甚厚,這般被人連番踩踏了,那雪自然更是又臟又黑。這些官家千金們你壓我,我壓你。竟教原本幹凈無塵的裙子上全都積了厚厚的臟水!

很多人都開始尖聲大叫。太傅身上撲跌著兩名女子,那模樣雖無十分姿色,卻也頗為銷魂。

太子更是被數女壓著,動彈不得。面色已是氣得發了白!

大家你推我撞,越推便越發的亂了去。太子揚聲一喝,道,“都別動!全都自個兒乖乖站好!”

那些千金小姐們受了這般驚嚇,心裏又氣又怕。又羞又惱。竟是連想死的心都有了!哪兒還管你太子什麽命令!

禁軍見著太子被壓,生怕會有刺客趁機作亂,這便趕緊過去又扶又攙。

鳳十跟魚青鸞二人立在一旁瞧戲,但見他一雙黑眸矅矅生光,就魚青鸞看來,他就差沒有手舞足蹈。三呼萬歲。

他手裏抓了一把石子,暗自對眾家女子東彈落一顆,西彈落一顆。弄得人家數度起不得身。便只能這麽跪的跪,倒的倒。

魚青鸞咬著牙,笑瞇瞇的對他道,“鳳無瑕,差不多就行了。地上石子兒太多,一定會被人發現了去。旁人不說,你太子哥哥事後必然饒不得你。”

哪知鳳無瑕這人完全不知收斂二字該怎麽寫。他聽見魚青鸞這麽說,非但沒有停手,反而彈得更歡了!彈到最後,竟還把人家禁軍都彈倒了。禁軍這麽一倒,便連聲驚呼有刺客!這麽一來,場面便又越發的亂了去!

那些個禁軍們受了石子兒的力道,一個一個的撲跌在那些個小姐們的身上。這人一多,手一雜。那些士兵們便也難免會碰到不該碰的地方。摸到不該摸,其實卻很想摸的人。

魚青鸞見狀,恨不能立刻把這惹禍的東西打暈了拖走!

鳳七見那地上竟全是小石子兒,眉毛微微一蹙。回眸便瞧見了正在練彈指神功的鳳十,跟一臉恨鐵不成鋼的魚青鸞。

他心中一突,心知這事若是被太子知道了,鳳十便必然得不了好去。這便趕緊朝著鳳十撲將過去,按住他的脈門,將他二人拉入了無人小巷。接連拐了幾個彎後,才將手放開。

魚青鸞早就想開罵了,這會子見此處小巷無人,便沖著鳳十冷怒一喝,“跟你說不要再彈了!你還非一直彈!現在弄得一地的石子兒,這若是被你太子哥哥查到了,你就仔細你的皮罷!”

“廢話!難得能捉弄太子無霜,本王豈可錯過!他縱是查著了本王,也不好多說什麽!又不是當真出了人命!”鳳十笑瞇瞇的道,完全把個鳳七當成了透明。“不過下次碰到這麽好玩的事,你定要算上本王一份!否則本王死不瞑目!”

“謝謝!今兒個就這麽一回了!再也沒有以後了!”魚青鸞略略氣喘。又道,“這麽大好的雪,你就這麽浪費了。這若是以雪球去彈那些千金小姐,那雪一化,豈不就是毫無證據了?你還非用石子兒!”

鳳七聽到這兒,明白了。他忽而對正吵得厲害的兩人揚聲一喝,“夠了!魚青鸞!弄了半天這事是你指使老十去做的哪!你怕太子會查到老十頭上去。你怎麽不想想他會不會查到你頭上?那首什麽詩,不也是你的大作麽?”他說到這兒,忽而頭痛欲裂。

鳳十笑瞇瞇的道,“這詩作得好!是本王瞧過最有意思的詩了!魚大小姐,本王服了你!”

她那哪兒是寫的,分明就是跟所有穿越女子一般,借用了前人的智慧而已!因著這事並非只她一個人做過,所以她覺得並無不妥之處。

鳳七再度被他們當成了透明人,面色忍不住青白交錯。他沈聲一喝,道,“好什麽好!今兒個回去你就知道什麽叫好!傅玉亭這人最是記仇,你這會子叫他丟了那麽大的人!他又豈會這麽容易放過你!”

魚青鸞難道還怕他一個老酸儒?她嘴角一彎,冷道,“是他酸腐之氣太重。幾度害人!總之怎麽著也沒你七王什麽事,你在那兒瞎操什麽心!”她說罷,這便拂袖而去。

鳳七見她竟還要往回走,一張俊臉面沈似水。他沈聲一喝,怒道,“魚青鸞!你給本王站住!你這是要回去找死麽?傅玉亭跟太上皇關系極好!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發小!”

魚青鸞懶得理他。只負手不急不徐的走著。“做了不怕認!跑了就承認我心虛了!發小怎麽了!太上皇他就不是人了?有本事就叫他來砍了我!本小姐正好活得膩了!”她冷笑回話。

鳳十跟在她身後,急切切的道,“大小姐,旁人的事可以不理,這太上皇的事可絕不能不理!這若是惹得他不高興了,就是十個魚府,他也能給你滅了啊!”

“到時候別說我鳳十,就是我七哥跟太子爺聯手,也絕對保不下你!”他的聲音在小巷裏頭有些顫然,似乎是怕得狠了。

又是太上皇!魚青鸞忽而頓住腳步,仰頭望天。天空此時層雲密布,原有的那點兒陽光又被遮了去。

鳳十見她突然仰面朝天,這便蹙眉問道,“大小姐,你可別嚇老十。老十不經嚇。”

魚青鸞小嘴角微揚,眸中竟是現了一抹淡淡的毒。“這鳳舞的天空,好陰,好暗!”好低,好沈!這麽重重密布的雲層壓落在她的頭頂,教人心中壓抑難耐。

鳳十不知魚青鸞到底在說些什麽。可他心裏卻清楚,魚青鸞絕不會這麽輕易的服了軟去!

鳳七緊隨在他們身後,面色陰郁難看。他好幾次都想出言提醒,這傅玉亭絕不是好惹的主。可魚青鸞這會子壓根就聽不進他的話。只一意孤行的非要再回去找死!

彼時太子因著抱了李思琴並喬家小姐喬悅琳二人細語輕哄。這會子不論他要不要,這二位美人他卻是一定要收的了。那喬家小姐心中甚喜,可那李思琴卻是惱怒已極。

不論太子最後是不是立她為正妃,她這位置得來的都是不甚光彩。這清白之名一破,她在太子府的威名,卻也是大大的折損了去!

最是哭笑不得的人倒卻是傅玉亭。那兩名美人跌落在他的懷裏,清譽盡失。只哭哭啼啼的好不傷心。

他則像是見了鬼似的跳出老遠。可這人他已經抱過了,這麽多人都在瞧著。他想脫開幹系,那卻也是絕無可能的!如此一來,他為太子選妃,卻倒也非要娶了兩名美人回家了。今兒個他非但晚節不保,又還讀了那麽一首詩,他傅玉亭這一世的英明便全都喪得盡了!

他一見魚青鸞跟鳳十自小巷緩步走出,氣得伸出一指直直的指住她的鼻子,怒而斥道,“你!你你!好你個不識好歹的女子!”

魚青鸞聞言,很是莫名其妙。她沖著傅玉亭長長的作了個揖,笑道,“多謝老師解讀青鸞小作。老師的才情,果真是美極妙極!教人佩服已極!”

傅玉亭心中一腔怒火正想發作,哪料魚青鸞竟對他一番歌功訟德。伸手不打笑臉人,人家對他謙讓有加,再加上這會子又多了兩位美人在身邊纏著鬧著。便也沒了興師問罪的心情!

反倒是太子,竟是拔開李喬兩位美人,幾個箭步朝魚青鸞而來。他眸瞠怒氣,道,“魚青鸞!你好!”

話才到這兒,他便再也說不出來了。好什麽?

魚青鸞出詩是戲弄傅玉亭的。與他太子並無半毛幹系。之後那團淩亂,也沒直接證據指稱與她魚青鸞有關!所以,當太子對上魚青鸞清澈無塵的雙眸時,他竟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了!

鳳七眉眼淡淡,笑道,“太子,今兒的事真是對不住了。青鸞,小十,咱們走。”他三兩下便打發了鳳無霜。硬押著他二人進了雲龍客棧。

太子瞇著雙眼,嘴角卻抿著一點冷意。魚青鸞,又豈會是作這種反骨詩文的女子?她謙恭有禮,安靜而溫文。怎麽這會子她跟了鳳七,卻倒是這般生動起來了?

他想到此,這便對身後的暗衛招招手,在他耳邊如此這般的交待一番。那暗衛得了他的命令,這便飛快了退了去。

既然他沒法兒得到證明,那就只好使用非常手段。

魚青鸞進了雲龍茶樓,這便熟門熟路的點了一桌的吃食。可桂花糕到了嘴邊,她心裏竟是微微一酸。原來有個人,曾經用過這樣的吃食勸她吃下。然後才硬逼著她吐出來。可是現在那個逼著她吃桂花糕的人,身子雖然病著,可卻還被人擡去了宮裏!

桂花糕的香味兒陣陣撲鼻。可魚青鸞心裏卻清楚,她,是不能吃的。鳳七見她剛剛發狠的點了一桌的吃食,可到了最後卻一口都不肯吃。心中已是略有計較。

“這麽發了狠的胡鬧。本王以為青鸞心裏必然有事。這事,能跟本王說麽?”鳳七斂鎖著雙眉,又恢覆了原有的溫文閑適。仿佛剛剛他對她怒吼的事,不過只是過眼雲煙。

魚青鸞嘴角一彎,可卻什麽都沒有說。難道她要跟這貨說,今兒個若非出來應他的約,她在九王府都快憋瘋了去!他弟弟什麽都不跟她說,教她很想直接給他一掌,把他拍暈了?

“七王找我出來什麽事?”魚青鸞淡淡一問。

鳳七見她無意作答,心中微感不悅,可他到底還是謙和的答道,“今兒個是花燈節,本王怕你在九王府呆得厭煩了,便陪你出來散心。”

魚青鸞微楞了下。她以為鳳七會跟她商量什麽國家大事,哪料他給出的答案卻是這般!“鳳七你吃飽了沒事幹麽?沒事幹不會去宮裏瞧瞧太上皇?人家不是現在受了寒麽?天都要榻下來了,你還說要陪我散心?”

鳳十聞言,好奇的問道,“太上皇受了寒?這卻是怎麽說的!可是九哥被程如玉傳去宮裏了?”

“現在你們知道了,可以一道去瞧他了!”她心底沈郁難消,恨不能立刻催他們幾人帶了她一道進宮,會會那個太上皇。

鳳七嘴角一抿,沈聲道,“今兒這事,咱們就當沒聽過。青鸞,擅自探聽太上皇的消息,死罪。父皇不會因著咱們是他的兒子就跟咱們講情面。”

魚青鸞心中一顫,眼角見著一向愛笑愛鬧的鳳十竟然也都肅著一張臉,鎮重的點頭。心裏更是像被貓抓似的難受。

“關於太上皇的事,小姐還是別想的好。咱們兄弟雖是在宮中長大,可卻從未有人見過太上皇。只知道那人住在止清宮裏,鎮日侍花弄草。從來不踏出那兒一步。”鳳十斂下眉毛,淡淡的道。

“那會子本王真的好奇得狠了,這便想與自小一起長大的兩名宮女偷偷的去止清殿瞧那人一眼。”鳳十說到此,身子止不住一陣顫然。

魚青鸞見他說時,俊臉竟還浮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。心裏不由得更是難受。然後,她聽到鳳十啞聲道,“結果咱們人還未走近止清殿,便被父皇發現了!”

“當時父皇便立刻命人打殺了小左跟小右。說是她們不知道勸著些本王。並警告本王,若是本王再敢靠近止清殿半步,不管本王是不是他的兒子,他都會殺了本王!”鳳十說到此,深深的吸了口氣。“那件事明明是本王的錯,可是死的人卻是她們!”鳳十的指尖在杯緣上一下一下的撫摸。似乎在壓抑著某種可怖的情緒。

鳳七伸手拍拍鳳十的手背,道,“好了,小十。都已經過去了。如今你已經開府另住,很快便能成親。再也不必擔心身邊的婢子被人無故打殺了去。”

鳳十的嘴唇微微顫抖,顯然對那止清殿的人顧忌得極了!

經他這麽一番解說,魚青鸞倒卻不由的重新開始審視起鳳九的事。原來那太上皇,竟是那麽一個極端恐怖的存在!

那麽一個酷愛侍花弄草的人,那麽一個大門不出,二門不邁的人。卻能隨時威脅著皇子們的生死!這卻到底又是為何!

鳳七給魚青鸞倒了杯茶,示意她喝下。這便專註的瞧向她。道,“青鸞不必煩惱,太上皇平常不問世事。縱然是傅玉亭去他那兒告了狀,他也不見得會理。再說,傅玉亭能不能見著他,也還是一個問題。最近幾年,他越發的不肯見人了。”

魚青鸞淡淡的嗯了聲。心底卻是越發的在意起來。

待他幾人出了茶樓,街心已是一片繁榮。街道兩旁都掛滿了花燈。街頭並街尾,盡是些出燈謎的先生們。鳳十一心鼓動魚青鸞去答題,魚青鸞心中雖是怏怏不樂,可對著這麽一個男子,她卻是有再大的火也發不出來。

她與他二人四處去猜燈謎,也得了不少的獎品。可她卻依舊眉眼淡淡,面無喜色。似乎她的好心情,已然被人擅自偷了去。

鳳七見她心神不屬,始終愁眉不展,心中也是郁郁不樂。只鳳十一個,似乎竟已是一掃先前的痛苦之色,跟在他們身邊只管笑鬧玩樂。

魚青鸞又逛了一會子,無甚興趣的便要回府。鳳十見她要走,這便喳喳呼呼的道,“大小姐別走了!這兒晚上人更多呢。好容易得了這麽一個萬民同樂的節日,怎麽也不能就這麽冷清了去!”

魚青鸞自也是知道這個道理。可是有一個人,卻是教她牽掛又費心。心心念念,都是他被人擡去宮裏的頹廢身影。

“青鸞似乎不喜?”鳳七負手立於她身後,面色陰褻淩冷。如同他頭頂密布的烏雲。

魚青鸞斂著眉,嘴角幾不可見的動了動。“我回去了。”她淡淡的一說,扭頭便走。

鳳七見她不客氣的走了,心中沈郁難消。他冷冷一喝,道,“魚青鸞!你到底在耍什麽性子?你不就是憑著本王心裏喜歡你麽?怎麽就非要甩個冷臉子給本王瞧了?”

鳳七這話說得何其的怨氣沖天。又是何其的痛苦難耐。這麽一喝之下,倒讓個鳳十對他側目而視。這個鳳七向來冷情無緒,從來只有女子對他糾纏不清。縱是他當初被魚青青拋棄了,他也不過淡淡的一勾嘴角。

可如今他竟對著這個魚青鸞,竟說出如同棄婦一般的話來。卻怎麽叫人不覺訝異?這人,難道已是對魚青鸞用情已深?

哪料,那個魚大小姐卻再度給他甩出一個冷臉子。“你喜不喜歡我,與我何幹?我耍性子,也沒給你瞧啊!”是他大爺硬要巴上來的。她也很無奈!

鳳七聞言面色一變,他冷笑道,“山無棱,天地合,乃敢與君絕。這句詩是誰念的?不知道青鸞可還有印象。”

魚青鸞嘴角一抿,道,“您聽錯了。七爺。”當時她不過是為了將太子一軍,哪料卻被他一直揪著小辮子不放。這會子她也是沒法子了,只好來一個死不承認。

鳳七的面色一下子沈落下來。他怒斥道,“是誰!”

魚青鸞聽得莫名其妙。很想直接把他甩一邊走開。哪料那貨面色鐵青,接著又道,“到底你心裏的那人是誰!”

魚青鸞這回卻是徹底無語了。她心底那人是誰,她還犯得著跟他報告了?

她瞧了眼四周人來人往的街心,那兒,三五成群的女子們經過他們身邊,見著他面色不好,遂都駐足來聽。就連鳳十,也興致勃勃的想要一探究竟。

這貨他就不瞧瞧這四周的情況麽?她就是臉皮厚到了極點,她也犯不著非要去把自個兒的心事告訴滿大街的人知道罷!

這麽一想,她心裏更是痛郁難耐。

原本在九王府裏,她已是心煩意亂。出來便是想散個心的。哪料心沒散著,卻得了這麽一件禍事!

只這般一想,她心裏對鳳七便越發的惱了去。鳳十見她面色不好,心知事情必然不妙。彼時街尾恰巧有只十餘尺高的巨型花燈被馬車承載而來。馬車上,一名儒生右手盡是鮮血。正面色慘白著哀哀痛號。鳳十一見,趕緊笑道,“七哥快瞧,今年怎會有這麽大的花燈?”

鳳七面色不好,瞧都瞧鳳十一眼。只專註的瞧著魚青鸞,一意要得到她的答案。這會子連他自個兒都覺著不可思議,他怎麽就成這麽不通情達理之人了?

魚青鸞聽到鳳十的話,趕緊擡眼去瞧。觸目可及,但見那花燈四四方方,邊角以酸枝雕成。看來竟倒像是一座新起的涼亭。

那燈上一面畫了芝蘭玉樹。一面畫了雀鳥朝凰。再一面畫了怒梅傲雪。最後一面,卻是只得了幾只翩翩的蝶兒,淩空而舞。

那花燈隨著人群由遠及近,最後竟到了他幾人的跟前。

魚青鸞見著那花燈似乎並未完工,這便不由的多瞧了一眼。鳳十倒也算是個伶俐之人,見著這般奇事,這便將那馬車攔下,細細的問了緣由。

那書生見他衣繡鳳紋,心裏自是惶恐得極了。原來這花燈竟是由太子府訂制的。說是今兒個太子府有喜慶之事。

花燈雖是做好了,哪料那負責畫畫的畫師卻弄傷了手,以致於最後那幅畫卻是再也畫不成的了。這人說到此,已是汗濕衣衫。

“再請一個畫師畫就幾筆,不就成了?”魚青鸞不解的道。

“這原也不是什麽大事。可太子即將大婚,已是把帝都最好的畫師全都請進了太子府,為他作一幅巨型的百鳥朝凰圖。”也就是說,他連個替筆之人也沒了。

“這個容易,既然太子府裏盡是畫師,那就去太子府要一個過來,也就是了。”鳳十淺笑淡淡,不甚在意的道。

那書生唉聲而嘆。“這事若放在平常,自然容易不過,可是今兒個,這帝都人山人海的,太子府離這兒又甚遠!去一趟已是千難萬難。更何況還要一個來回。這若是趕不上太子的慶典,卻倒真是禍事了。”

魚青鸞聞言,細眉微蹙。這是太子府的東西,她原不該插手。可這書生哀哀而泣,看來卻極是可憐。

鳳七見她面生猶豫。心中一突,這便袖手旁觀,並無出手的意思。倒是一旁的鳳十,急得抓耳撓腮。只差沒有上竄下跳。“這卻怎麽是好!他被太子哥哥問罪這是一定的了。可若是誤了太子哥哥的慶典,他發起怒來,非要查今兒個害他跌倒之人,這卻甚是不妙。”往好了說,他鳳無霜便會隨意參他鳳無瑕一本,將他調離帝都。往差了說,他說不得便是暗派殺手,將他鳳十給滅了。

魚青鸞雖也不致於那麽好心去行俠仗義。可她卻不願意這人被太子殺了去!

她身子一扭,這便跟那人要了狼毫筆,教他就地磨墨。

鳳七嘴角遞著一抹似笑非笑,四周也都聚集了一群人。他們之中有些先前在雲龍客棧門口早便已經見過魚青鸞。知道她寫的那首反骨詩文。這便對她很是好奇。

“這女子不知天高地厚,先前作的詩已是不論不類,如今又要來為太子的花燈添筆作畫。”要知道,畫畫倒是不難。可是為畫添筆,又要做到與先前那人筆峰一致,畫出那畫的原意來,卻是極難。這若是沒有十數年的畫功,卻是萬萬不成的。

魚青鸞哪兒知道他們想的事?她只一心一意為那書生續命。鳳十見那花燈甚高,這便立刻去旁邊店家借來竹梯一把。

一會子後,她便往那竹梯上一爬,揮毫在那幾只蝶下,畫了幾枝薔薇。那薔薇略略帶刺,可卻形神俱雅。美極,妙極。這麽一畫,畫上原有那幾只墨黑蝶兒倒像是被薔薇的花香引來的了。她畫得極是專註,卻沒瞧見一道灼熱的視線正隔著人群遠遠的註視著她。

魚青鸞畫畢,這便笑著收筆。一個忘形之下,竟還自雲梯之上一躍而下。那姿勢優美流暢,瀟灑落拓。竟是教那些個圍觀之人拍手叫好。

鳳七眉眼淡淡,嘴角隱了抹淺笑。一雙黑矅石般的鳳眸之中現了一抹意味深長。

那廂書生見著她將畫作完,已是對她千恩萬謝。這事若是換了平常,誰也都會只笑笑說聲不必客氣。可這人偏生就是魚青鸞!她先是讓鳳十斥退了圍觀的人群。

然後嘴角一彎,沖那書生笑道,“現在本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!救命大恩,你要怎麽來還?”

那人從未想過竟然有人會當街要他還救命之恩。心裏竟是微微一突。原本對她生出的好感竟就這麽蕩然無存。他道,“小姐要怎麽還,直管說便是。”

魚青鸞伸出食指,淡聲道,“書生,人命其實是可以用錢買到的。可瞧你這寒酸樣,想也拿不出幾個子兒來。這樣,十兩。只要你給出十兩銀子,咱們這帳便算是一筆勾銷了。”

鳳七很想去拉她,有他這個鳳舞首富在此,她卻還開口要訛人家書生的錢。十兩銀子買條命,還真虧她想得出來!

平常他縱是打賞個小廝,也不止十兩銀子!她這是在打他的臉哪!

可鳳十卻極有興致。非要追著那書生跟他要十兩銀子。救命之恩,十兩相報。這本不算太貴,可那書生心裏卻是極為不屑。“原來在小姐心裏,小生竟只值區區十兩銀子。”這卻叫他好生不甘!

魚青鸞聞言淺笑不已。“喲!敢情你還嫌本小姐收得便宜了去。那好,就十一兩。”

那書生握著傷手,氣得面色鐵青。又被鳳十一番催討,遂便只能將身上的碎銀子全都取了出來。

“現在你的命只值十兩,等有一天你富貴了,做官了。那你的命便能值當數百兩,甚至數千兩。所以書生,你要好好努力哦。”只見那無良的魚家大小姐刮走了人家身上最後的碎銀,笑著離去。

那書生見她一笑,竟是心神俱失。“原來小姐與我要錢,竟是想要我努力讀書,繼而秋試!這女子當真是個極好的女子。”他瞧著她的背影發呆。

遠處,男子一雙毒眸淡淡的落在書生的臉上。面色露出一抹陰褻寒意。“來人,去把那書生處置了。”

“是!”

他頓了頓,又道,“剜出他的眼睛。叫他記住,下輩子不要瞧不該瞧的東西。”

------題外話------

本來打算爆發的人。結果碰上了停電。傷不起啊傷不起。

那首《臥春》,出自韓寒的《三重門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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